改變的勇氣-對抗傳統教育體制

本篇用親身經歷,獻給那些想改變的你,那個曾經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社會的你、覺得不適合現在的體制,不適合現今環境的你。

Elaine Yang
11 min readMar 5, 2020

勇於挑戰及改變主流的體制,並非叫你為叛逆而叛逆,而是當你正視自己不開心的來源時,在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找到適合自己的環境。

曾經的我,也曾經努力對抗體制,而現在的我,仍舊在與傳統價值抗衡。從國小開始,我經歷過許多社會的慘忍與大大小小破碎的黑暗面,因此對於社會的現實與不堪,相較於同年齡層的人有更多的經歷與成熟,對於不能改變的現況或許我能更成熟以對,但對於能改變的事,我從不放棄任何機會去追尋改變。

十年前封閉和不自由的傳統高校生活

你有沒有勇氣對抗並逃離這樣的體制高牆?1.對抗單一價值體系的封閉思維(每天規定立正唱謝飯歌、禱告)2.對抗單一性別群體的霸權(只有一個性別的社會,不健全的社會化過程)3.對抗男女不平權的高校思維(學校校長倡導女性好,家庭就會好的觀念)4.禁止與外界聯繫(有急事只能以公共電話亭聯繫)

1. 封閉的階級制:禁止與外界聯絡、階級制、全女性

十年以前的台灣社會,也就是我的高中時期,其實對於性別平等、兩性關係的思想相較現今社會守舊許多。我在高中時期聽了長輩的建議就讀了某台北女校,這所學校強迫住校生活,每週一至五就像被關進軍營般、按表操課。週一早上學校會沒收每個人的通訊及 3C 軟體,完全封閉你對外的所有資訊管道的接收,學校有非常階級分明的大姐小妹制,比你大的一屆的學姊你要聽命她的話、尊重她,並且喊大姐好,而學校所有的人員,從老師到教務人員、教官、校長全部清一色為女性,只有手指頭數出來的老師是中年男子,而這鮮少的中年男子也幾乎都為禿頭、肚子大等,當時學校流傳著正因為怕學生在讀書期間談戀愛,所以聘請老師的制度都需要符合上述特徵。

學校全面禁止談戀愛,上廁所會看是否有四腳獸(一間廁所兩個人),宿舍不能同床等,也禁止與外界聯絡,或許因為這樣的制度,可悲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畸形的女校生態,導致女生不能正常認識男性,也因此還是有女學生愛上這些老師等等。

愛,明明是一件美妙、高尚的行為,我也不覺得它是可以如此被限制住的,可以有校規規定,但正確的教育,應是告訴我們在每個階段的注意觀念,而不是融於傳統形式的束縛,限制正常男女來往,限制外界聯絡等都是會讓人格產生畸形的極端手段。

2. 極度不人性化的校規:按表操課的宿舍(洗澡時間限時15分鐘,同睡一張床要退學)

我們每天只能聽學校鐘聲行事,早上六點的鐘聲一響,我們必須立刻起床梳洗、折好棉被枕頭,宿舍是一間空蕩狹小幾坪米的房間,有著上下鋪的六張床板,宿舍內沒有個人書桌,只有一張不到一米寬的小桌子,因為你根本不需要在宿舍內有任何生活及讀書,宿舍,只是一個睡一覺的地方。

在教室自習到晚上十點回宿舍,一個人被安排15分鐘的洗澡時間,像輪班一樣,第一梯次10:00~10:15,第二梯次10:15~10:30,第三梯次10:30~10:45,第四梯次10:45~11:00。想當然爾,洗澡洗得非常有壓力,第一個人的15分鐘是包含十點時衝回宿拿盥洗衣物,並在水都還沒熱的時候下完成戰鬥澡,而不容許你洗得超過時間,因為你超過一分鐘,後面就會三個人都延誤到一分鐘,而11點卻是學校宿舍熄燈時間,不能有任何燈還開著,所有人必須在床板上躺平,也就是最後一個洗完的人可能連吹頭髮時間都沒有…..

躺平後可怕的事情還沒結束,我們每一間宿舍的門是沒有鎖的,也就是你隨時暴露在舍監的監視中,舍監每天晚上會在半夜時刻打開每一間的房門,也會走近細看每個學生床單裡面是否有正常躺人以及沒有睡其他人的床,校官還嚴禁兩個女生一起躺在一張床上,抓到一次就記大過,而兩次就退學,我身邊有人就是因此被退學,甚至退學還規定那兩人不能轉到同一所學校……

別忘了,在這些過程中,你都是沒有 3C 產品的,我們唯一能與外界聯絡的方式,就是在每天晚上某個被規定的時間點,去公共電話亭排隊聯絡家人,往往冗長的排隊讓每個人接到電話時只敢跟家人報個平安,講個一分鐘就趕緊掛斷了,因為後面還有非常長的隊伍虎視眈眈著呢。

3. 非人道的禁止飲食(不准在非進食地點及時間吃任何東西)

我們每天的用餐時間,就是固定聽鐘聲去食堂進食的,而在固定的時間內吃著學校規定的食物及每個人分配的用量,並且如果來不及吃完不被容許帶出餐廳在其他時間及地點進食。有一次我朋友隨手把蘋果放進口袋帶出來就被記過了,我自己也曾經因為真的太餓,把餅乾放進口袋,被發現後也被教官嚴厲的指責,並因此中午被罰不能午覺要在川堂掃地,而這也嚴重影響了我下午的專注力及學習。

我們的班級會設置學生的個人置物櫃及書桌底下的抽屜,但這些全部都是沒鎖的,當我們離開教室時,就會有教官進去搜查違禁品,違禁品包括電子產品及一切吃的食品,包括一切糖果零食餅乾都是不被容許的,我們有同學是屬於必須在固定時間要補充奶類營養的人,也被當作特殊案例送到了保健室,因體力不足躺著才能進食,也因此剝奪這個學生的寶貴上課學習時間。

我們的宿舍也一樣,空蕩的衣櫥內只有學校規定的一套制服和運動服,不能擺放任何食品,整間宿舍和大樓內的滅火器、樓梯間都會被舍監一一搜查,看是否有人偷放違禁品(食物)

4. 詭譎封閉環境下衍生的校園霸凌

我認為在任何封閉的環境下,霸凌都可能成為常態。這個女中一屆只有五個班,而班級中又全部都是女性,大家被限制不能去想外界的事情,也接收不到外界的資訊,霸凌群體中的相對少數自然就成為大家唯一能做點樂子的事了。

當時我們一個班有幾個人非常不適應學校封閉的生活,我們常聚在一起加油打氣(討論著如何離校),但我們這樣的少數人(5/50),就成了整個班級的少數,我們白天可以在一起,但晚上就分散在不同的寢室,在寢室中我們就成為所謂的「怪人」。

當時隔壁床一個跟我對著睡的女生,因為比較強勢及惡霸,開始惡意造謠我的謠言,而在這不成熟的階段又封閉的環境,大家因為害怕成為少數而選擇對她的玩笑話捧場,卻不知這就如同加害者一般另在當時的我感到更孤立。

或許這樣的惡霸作風讓當時在這宿舍監獄的她找到一點樂趣,也找到一些精神轉移,但對當時的我來說,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當下非常氣憤卻也沒想過要欺負她,我僅知道始終保持善良,而藉由傷害他人當然也不能改變環境,既然我不能改變這裡,那我就逃脫這裡。

5. 轉捩點-逃校、逃宿

我一直在跟家人溝通,但當時家裡也發生嚴重的是,我只好努力查詢轉學考的資訊。而學期間是不能直接轉學的,與家人溝通也持續在努力著,因此我知道,必須先撐過這一學期,那我至少在這一學期得設法讓自己好過一點。

我開始尋求逃脫出去的辦法,每晚我們學校的宿舍都會鎖上大門,舍監會在半夜抽查每個人。我與兩個朋友我們在半夜宿舍盯完後,整棟宿舍大樓的摸黑中躡手躡腳地晃到最底層,才摸到唯一一個與外連接的地下窗口,我們把它敲開並偷偷溜出去。因為在地下室,一打開必須先經過類似水溝的下水道,我們逃脫出來後鬆了一口氣感到自由,但我們這是離開了學校宿舍而已,緊接著如何離開學校的難題繼續困擾著我們。

我們溜到校門口看著外面的守衛仍舊緊盯著,而環繞小小的學校一周,也只有一道高聳的草牆是沒有守衛的,草牆的外頭連接的就是湖。我們停在這裡,思考著是否繼續我們的逃校之旅,有一個同學說,爬吧,另一個同學看著我。我則在思考,爬得過這個牆,但我們最終爬得過這個傳統的體制嗎?

我最終沒有選擇去爬那道牆。

後續的日子,我們幾個開始常常請假,翹課,用著不同的方式抵抗學校的體制。學校的請假流程非常困難,不舒服並須達到38度以上,並且腋下兩邊都高燒才能算發燒,隨後師長還要聯絡家長來學校接送才能離開,單獨的小腹痛胃痛都是不能請假出去看醫生的。

在當時非常想逃離這個學校的我,哪怕是小小出去看個醫生,對我已經是莫大的自由時刻。最終我想到了一個方法,在當時還比較傳統用腋溫的方式測量體溫,我拿兩個隱形眼鏡的小瓶子倒入調過適當熱度的水偷偷夾在腋下,我就如此佯裝了好幾次成功,並且短暫出去校園獲得短暫的自由。

6. 成功轉學

半年後,我成功轉學,考到了另一所學校,從此開啟完全不一樣的人生。我在這邊朋友非常多,甚至算是「風雲人物」。雖然很多朋友現在比較沒聯絡,但我真的很感謝後來這所學校所有的人所帶給我的真切、善良。半年沒接觸任何男性的我,也在一開始看到世上有男性這種生物時,非常的不自在,但很快的我就融入群體,並且交到了一群好朋友。

即便我很快適應新環境,我也訝異前一所學校帶給我的影響。也難怪前一所學校的每個校友回來後,常常分享自己跟男性是無法相處的,有人讀這所女校三年高中,有人是六年國中加高中。

在正值青春期的時期整整六年期間隔沒有與男性正常相處過,相信你出來絕對不知道看到男性是什麼感覺。無關戀愛、無關男女關係,完全是不能融入社會的很大一部份原因,你不懂得如何跟社會的一半群體溝通、合作,最簡單的相處都令你感到畏懼,甚至訝異有這種物種的存在。

回過頭來,當初的荒誕都是傳統體制的產物

我尊重自己和他人每一個不自在、壓抑的感受或心情。因為我相信許多的不快樂或許在現今的價值觀念是不被大眾所接納的,但在十年後,回過頭來看,其實會覺得當下的體制荒謬可笑,或許我改變了環境,我挺過來了,但仍有許許多多的人,還在痛苦的泥淖,一輩子都困在陰影裡出不來。

我們曾經被學校認為是叛逆及頭大的問題學生。但我們做的事情從來不危害他人,也從不傷害別人,我們更不霸凌別人,我們只是單純的想著,該如何去找到一個更適合自己的環境。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們不是去傷害他人,我們只是不斷質疑自己。

當整個環境只有你是異類時,你是否有推翻的勇氣,你是否懷疑過整個社會都病了?我們並不對生活悲觀,我們只想著該如何改變,該如何更積極的過下去。

每個人都可能在某個時刻成為少數

每個人都可能在某個時刻成為少數,很多人都說想成為「不一樣」的人,但沒人發現大家追尋的「不一樣」,仍舊是社會主流價值體系中的「多數」,有人敢真的成為「少數」嗎?成為少數要面臨的代價又是多慘烈,親人分裂、關係失調、社會霸凌,但真正難過的,是你根本不想成為這樣的「少數」,而是社會的傳統價值觀,讓你逼不得已成為這樣的「少數」。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樣,有生以來,成為了好多次「少數」。如果可以選擇,其實我從來不希望自己成為少數。但我必須得說,成為這些「少數」,讓我更善良更柔軟、更具同理心,更看到了社會的殘酷不堪,並勇於積極樂觀面對生活,也在面對每一件事情時,能不以單一價值觀判斷和思考。

在每個當下的生活圈和環境,有多少時刻我們因自己是少數而懷疑自我,但當下的多數又何嘗不會在哪些時刻成為少數呢?後來發現當時造謠我的人得了躁鬱症,生活也變得很糟糕。她曾經是一個群體中的得意多數,但那又代表什麼呢?

放膽追尋-永遠不要去質疑他人的苦痛,也不要輕易懷疑自我

一樣的環境,養著不一樣的人,或許你可以,或許你在那個當口沒有遇到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你不是身在那個環境和處境中,永遠不知道別人過得多麽的苦。

唐鳳的小時候也遭校園霸凌,不適應台灣的教育體制,但她的母親堅決抵抗教育制度,在過程中不但受到婆家的反對和社會壓力,甚至辭掉工作守護唐鳳。在我高中時期,家中也發生非常辛苦的事情,我沒有靠山去幫助我一同面對體制,我一個人尋思著解決方案,狂查轉學的資訊,終於在半年後如願轉到一所洽好有招轉學考的學校。

沒有李亞卿(唐鳳母親)這麼積極的抵抗體制,或許台灣就沒有現在的唐鳳 ;沒有前人的革命,就沒有現在的自由。

回過頭來,當時不安於現狀,嚮往自由、積極改變的靈魂儼然從十年前就在我心中種下種子。現在的我,嚮往每一次的追尋,也熱衷每一個跳脫舒適圈的改變。

因此,我想對那些想改變的你,曾經覺得自己不適合這個社會的你,覺得你不適合現在的環境、不適合現在職場的你說:勇於挑戰及改變主流的體制,並非叫你為叛逆而叛逆,而是當你正視自己不開心的來源時,在不傷害他人的前提下,找到適合自己的環境。

直到如今,我仍舊持續對抗著社會的歧見和偏見,仍舊想著如何讓這個社會更多的少數被看見、體制被改變。或許上述這些種種並不是最好的方法及應對的方式,但已經是我們當下想到最能夠讓自己不會陷入憂鬱深淵的辦法。

而願意把這些往事分享出來,也是覺得至少我先站出來,分享自己的故事,可以帶給他人改變的勇氣和力量吧。

期盼時代更趨近我心中理想的那一天,我能夠說出更多與傳統價值對抗的故事吧!

生活往往有許多不容易。有時候,你需要的只是一次崩潰,該開懷大笑的時候放膽大笑 ; 該崩潰哭泣的時候也不用偽裝。只是我們都知道,哭過以後,仍然要向前追尋。

好好活著,好好去愛,好好去過自己想要的人生。

即刻,現在。

現在的我,勇於追尋每一個成長改變的機會,如果你喜歡我的故事,請你幫我拍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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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aine Yang

半導體業雲端數位轉型產品經理。畢業於北京大學計算機技術碩士。曾任職中國美團總部產品經理、微軟亞洲研究院用戶研究員、亞馬遜電商/雲計算商業運營全職實習。關注UI、UX、產品經理、互聯網趨勢,歡迎交流成長!臉書粉專: https://pse.is/RKH42